“可有什么新的感觉?”
他的答语很有趣:
“我吃,喝,玩耍,都依旧;快意的地方依旧,不如意的地方也依旧,只有卧榻上多了一个人,是我新鲜的境遇。”
我又问他:
“你那新夫人的性情和思想如何?”
他的答语更有趣:
“我不是伊,怎能知道那些呢?”
他自然不知道。他除了惟一的感觉“新鲜的境遇”而外,哪里还知道别的。我真傻了,将那些去问他。当时我便转了词锋道:
“伊快乐么?”
“伊快乐呀。伊理妆的时候,微微地,浅浅地对着镜里的伊笑。伊见我进内室,故意将脸儿转向别的地方,两颗乌黑的,灵活的,动人的眼睛却暗地偷觑着我;那时伊颧颊间总含着无限的庆幸,满足,恋爱的意思。伊和女伴商量装饰,议论风生,足以使大家心折。伊又喜欢‘叉麻雀’,下半天和上半夜的工夫都消磨在这一件事上。你道伊还有不快乐的一秒么?”
后来他们夫妻俩有了小孩子了,便是今天的新郎。他们俩欢喜非常,但是说不出为什么欢喜。——我又傻了,觉得欢喜,欢喜就是了,要说出什么来?这个欢喜,还普及到他们俩的族人和戚友,因为这事也满足了彼等对于他们俩的期望。然而他们俩先前并没有什么预计。论到这事,谁有预计?哪一家列过预算表?原来我喝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