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草堂,我跟老铁和青城讲那些看见的鹰。 他们俩跟我讲李苦禅的鹰、齐白石的鹰、徐悲鸿的鹰和王雪涛的鹰。 他们的鹰都很好看,我的鹰也很好看。
我对他们比画着鹰飞行和俯冲的姿态,恨自己的胳膊不够长。 青城在老铁的咳嗽声中伸出手臂。 她的胳膊是真长,修长的指尖如同翅尖,她柔韧放松地舞动两只胳膊。 她说:
“我看过鹰飞,舒展,降落时如同一声叹息。 ”
“这个比喻好,贴切。 ”
在他们房间。 老铁顺手拿起毛笔,在宣纸上轻轻地一画,笔停处的飞白淡若羽毛。
青城在老铁耳边说:“我想去看看鹰。 ”
老铁放下笔一阵猛咳,好像这一笔耗尽了他的气力。
这世上真有弄不清缘由的病,老铁的咳嗽即是其一。 他们俩到了成都没过多久好日子,老铁的咳嗽就剧烈加重。 咳嗽时没法画,素描不行,国画更不行;后来咳得人枯瘦,想画也提不上来气。慢慢地只能放下。“气”是个玄妙东西,看着一支笔没二两重,我临《兰亭序》过半就得大汗淋漓,临完了,得一屁股坐下来歇两支烟的工夫。 现在的老铁已经很难把一支笔连着握上半个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