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前芒种脾气躁,太多事情他看不惯,烦。
芒种依旧雕他的葫芦,瘦儿围着他叔长叔短地学手艺,芒种戴上眼镜口罩,腿上铺帆布围裙,口罩后边喊一声刻刀,瘦儿就麻利地递上刻刀;小号的,瘦儿就颠颠儿地递上小号的;砂纸,瘦儿轻车熟路递上砂纸。
日子久了,芒种不用喊,瘦儿就知道递啥,师徒默契得很。
后来,芒种就让瘦儿刻。瘦儿刻的时候芒种是不给递工具的,这时候,芒种的左手握一款朱泥小品紫砂,动动嘴,给瘦儿指点江山,看着瘦儿舞动细长的手指;再动嘴,一股淡黄溢香的温润茶汤涓涓流进喉管滋养全身;右手套了白纱布手套,手里是刻好的葫芦,芒种用的是手盘佛珠的工夫来盘他的葫芦,何时形成包浆以及包浆的火候只有芒种懂得了。
芒种对媳妇说,这才叫退休,老罗返聘,老田返不成急得哭。呵,我122才不过那退而不休的日子,拿着退休金跟年轻人抢饭吃。自古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媳妇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一天,一位老友急火火地告诉芒种,说瘦儿在古玩市场卖葫芦呢,一个卖到上千元。芒种说瘦儿奶奶死了,跟他爸回老家处理事儿去了。老友说我亲眼所见呢,城北古玩市场,不信带你看看去。芒种停了一会儿说,算了。老伙计,来尝尝我新烤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