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说:鲁大心狠手黑,到时候你一定要当心才是。
马林点了点头。他握枪的手有些抖,此时他觉得腊月二十三的正午有些太晚了,太漫长了,让他等得心焦。
他站了起来,他想自己在秋菊这儿待的时间太长了,他应该走了。可他的双腿却无法迈出。
他终于说:你不走不行么?
秋菊摇了摇头。
马林又说:你真的要走,我也不拦你,我会给你带够你一辈子的花销。
她说:不!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说:她好么?
他怔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说:城里人,娇贵。
她不语了,低头又想了想说:今晚俺给你做一床狗皮褥子吧,这不比城里,寒气大。
他没点头,也没有摇头,望着她。
她低下头又说:她有身子了,几个月了?
他答:快六个月了。
她说:莫让她乱动,怕伤了胎气。
说完她吁了口长气。
他说:那我就走了,啥时候走,告诉我一声。
说完他真的转过身。
这时她叫一声:哎——
他立住了,回身望她,她以前就是这么叫他。他望着她。她把他留在炕上的那份休书拿了起来,认真地看了几眼,他知道她不认识那些字,但她还是看了,每一眼都看得极认真。
半晌,她说:过一会儿俺做一点糊糊,把它贴到老杨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