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父亲的财产将被拍卖的前夕,斯蒂芬非常温驯地跟着他父亲在满城的酒吧间里乱跑。对市场上的商贩,对酒吧间里的男女侍者,以及对向他讨一点钱的乞丐,迪达勒斯先生总讲着同样一个故事——他是科克大学的毕业生,在近三十年中他在都柏林一直尽力想去掉他的科克口音,以及他身边的这位彼得·皮卡卡法克斯是他的大儿子,可他只不过是都柏林的一个无名之辈。
那天早晨,他们很早就从纽科姆咖啡店出发了,在咖啡店里,迪达勒斯先生的茶杯老是玎玲哐啷地碰着放茶杯的碟子。斯蒂芬只得故意挪动椅子或咳嗽几声来掩盖这说明他父亲头一天晚上一定狂饮过的丢人的表现。可是,令人羞辱的事接踵而来,市场上商人们露出虚假的微笑,他父亲不停地跟那些挤眉弄眼的酒馆女招待调情,还有,他父亲的朋友们又对他讲一些鼓励和恭维的话。他们对他说,他颇有他祖父的那股威严气派,迪达勒斯先生同意说,他虽然很像他祖父,可是难看多了。他们尽量挑出他谈话中的科克口音,并要他承认利河比里费河漂亮得多。他们中有一个人要试试他的拉丁文到底怎么样,要他翻译一段迪莱克塔斯的文章,并问他这两句话怎么说才对:是说tempora mutantur nos et mutamur in illis,还是tempora mutantur et nos mutamur in illis[10]。另外还有一位非常健壮的老人,迪达勒斯先生称他约翰尼·卡什曼,这位老人要他说,是都柏林的姑娘漂亮,还是科克的姑娘更漂亮些,弄得他非常难堪。